心锁-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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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大致的轮廓来。在周围的高架桥和高song密集的现代大楼里,看上去就是这个城市过去与现在、历史和现实的鲜明对比,旧的更显旧,新的更显新。
彭因坦对这里倒也有点了解。原先的住户大多数都已经搬离此地,剩下的多是老弱,以及新涌入这城市的外来人口租住在此。这种大杂院,也是这个城市底层人·流的汇聚。
索锁看看外头,说:“就是这。你再记下我手机号。要再丢了,我可就真不认账了。”
彭因坦推了一下储物盒,拿出手机来递给索锁,说:“打一下。”
索锁接过来解锁之后,拨了自己的号。过一会儿,手机在她包里响了起来。她把手机还给彭因坦,说了声谢谢,下了车。
她也没有等彭因坦走,就往小巷子里头走去。巷子里有点昏暗,高悬的路灯被密密的杨树枝叶遮蔽着。
她听到外头车子轻响,想着彭因坦是走了吧——他那车子还真好,开起来无声无息的……她摸摸脖子,就刚刚那一下,脖子给弄的真疼。
“锁锁?”有人大声叫她。
第一章 风起时你在哪里(四十一)
索锁仰头看,阳台上有个年轻人从栏杆上探身出来。她答应了一声,那人就招手让她上去。
“快点啊,等你呢。”他说。
“来了。”索锁就进了院子。没走几步,听到哗的一声响,邻居窗上帘子一下拉上,投在地上的灯光就没有了。
她低头走着,拿手机按亮手电筒,在积水坑里寻找着可以落脚的砖块。
院子因为乱搭建筑,除了必要的通道,都已经没有什么多余的空间了,处处显得逼仄狭小,但是最里面的小楼正门前还是保留了一个方形的鱼池子。索锁经过鱼池子时,拿手机照了下里头。里面养着一些珍珠鱼,就是刚刚喊她的大禹的祖父养的。
珍珠鱼见着光,纷纷从四面游过来。
索锁从包里摸出一个牛角包,碾碎了喂给它们。看它们吃了一会儿,才拍拍手往里走。老楼里有股子油腻又陈腐的味儿,顶鼻子。不过索锁也并不在意。听得见喵呜一声,那是惊动了藏在楼梯下的猫了。
老木头楼梯一踩上去还吱吱扭扭响,有几个台阶都破的有了很大的空隙,一不小心就会踩进去。这里她也来了不少次,还是会中招。
索锁弯腰仔细看看,躲着陷阱。
头顶的灯亮了,大禹站在那,说:“我就说你磨叽啥呢,这儿还不是常来啊,哪儿有洞你还不知道?”
索锁没出声。
大禹在抽烟,头顶烟雾缭绕的。看上去,比她上回见他的时候要瘦了点儿,于是索锁走上来,跟他往他的小屋子走的时候,问:“最近活儿多?”
“就那样吧。不好不坏的……他人不赖,就是话不多的。你别介意。”大禹小声说。
“知道。”索锁答应着,等大禹开了门,她跟着进去。
大禹家狭小的屋子里塞满了东西。高高低低的柜子里也摆满的日用品。一个看不出原先到底是什么颜色的帘子隔开了里外间,外面当间放了一张小方桌,桌上几样下酒菜已经快见底,酒瓶东倒西歪地在地上一堆,桌边坐着的一个男人看到索锁进来点了点头,已经喝的满脸通红。
“坐啊。”大禹说着,从旁边拿过来一个小方凳,擦了擦给索锁。
索锁坐下的时候,指了指帘子,小声问:“爷爷睡了?”
“早睡了。”大禹也小些声,“我本来说你要来,他还说要等看看你呢。谁知道你来这么晚。你怎么了?”
“不是说了我不一定什么时候么。”索锁坐着,大禹给她倒了一杯啤酒,她拿起来先喝光了。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会儿这么渴,拿啤酒当水喝。
“这是修任远,索锁。修哥,我跟你说的,你就给她说说吧。”大禹也坐下来。
索锁擦了擦嘴角的酒,说:“麻烦你。”
修任远好像是要组织一会儿语言才能开口说,沉默的时候,他低着头在小桌子上点着,过好久才抬眼看索锁,说:“那个车其实撞的挺狠的。虽然那块儿伤也不算大,就是修起来很麻烦。那车是整车进口的,本来国内的代理商就少,修补需要的车漆得从国外进。所以大概这两三个月那车主都开不上那车了。保守估计的话,扣掉保险的保额,也得个两三万块。车主还让人把证据都保存了……那主儿好像有点儿来头,是岑老板一个好朋友介绍来的。”
索锁嗯了一声。
第一章 风起时你在哪里(四十二)
“照这么说这还挺麻烦的。”大禹说,“锁锁,不是车上的电话号码都给擦去了嘛?我估摸着他要找你也不定能找着的。”
酒又满上,索锁再喝光。
她没说鬼使神差的,彭因坦又撞见了她,还一连撞了两次……巧也不带这么巧的。整个儿有种命中注定躲不过去的感觉。
她多少是有点信命的。本来也没什么好躲的。闯了祸,自然该承担的就承担。彭因坦没坑她,这已经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她虽然觉得彭因坦不是什么好人,看她的时候总一脸嫌弃玩味,备不住这会儿就拿她当特殊从业者来对待,就是想戏弄戏弄她的,不过听修任远和大禹说了,证实彭因坦没胡扯,她还是有点意外。
“锁锁?”大禹见索锁不说话,又叫她,“你要怎么着,哥们儿都帮你。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行。我知道了。”索锁这回拿了酒瓶,给修任远和大禹都添上酒,“让我琢磨琢磨的。今儿也晚了,我得回去了。姥姥还等着我呢。谢谢你们俩。要你们帮忙的地方多了,回头再找你们。好吧?”
“我也走。”修任远说。
“你就睡这儿吧。我去送锁锁。”大禹说。
修任远倒也没推辞。
索锁说不用,大禹二话没说就拿了件衣服和头盔跟她出来。索锁见状也就顺着他的意思了。她下了楼,等着大禹把摩托车推出来。
大禹的摩托车是他自个儿改装的,不到半夜也不开出去的。他在修车厂打工,一手好活儿。经常给人改装车,挣点外快,养活自己和爷爷。偶尔在夜半的赛车里当个裁判。
“上车。”大禹扔了头盔给索锁。
他个子不算高,但很结实,腿撑在地上,微笑地望着索锁,脸上一层亮晶晶的汗水,倒是也挺帅的。
索锁看着他,笑笑,接了头盔,问:“最近没去赛车?”
“没去。这阵子抓的太严,他们都去乡下了。来去太费时间,我懒得动换。再说让爷爷知道了又是一顿臭骂,我扛不住。”大禹说。
“嗯。”索锁紧了紧头盔上的带子,坐到后座上。
大禹忽然回头看她,笑道:“你搂着我腰呗。我又不会把你怎么样。”
他笑着说的,眼睛眯成一条线。
索锁骂了他一句,他笑的更厉害,一条线就变成了曲线。但是索锁还是没搂他的腰,大禹骑上车,一把拉住她的手臂,说:“不搂着就摔下去啦。”
大禹骑车速度从来都很快,根本不管车上是不是载着人的。索锁觉得还是这样搂着他的腰确实比较安全。不过大禹今天并没有把车骑的很快,相反他倒是很斯文地绕来绕去。午夜的小街道安安静静的,除了偶尔遇到穿街而过的夜猫,看不见行人。
摩托车到了索锁家门外一停,索锁摘了头盔就砸了大禹一下,骂道:“个骗子,占我便宜。”
第一章 风起时你在哪里(四十三)
大禹嘿嘿笑着,也下了车,搂了索锁肩膀,说:“那我不是怕摔了你吗。”
“滚开。”索锁甩开他。
“啥时候还能看见你比赛?”大禹把头盔收回来,问。“都挺惦记你呢。”
“姥姥不让。”索锁说。
“是最近不缺钱吧?”大禹笑眯眯的。索锁有一阵子总参赛的。她骑车也算有技巧,不过属于野路子的,参加比赛经常夺冠,奖金没少拿的。她人就很正直,不会玩儿阴的,在赛车行里不少人是挺看重她的。不过也就是因为索锁这样,赛车的时候就经常被黑,有一次甚至被逼到翻车,养了好长一阵子伤。索锁姥姥经过那次才知道她干那么危险的事,就坚决禁止她出去赛车了。
索锁笑笑。
“你今天心情不好啊?”大禹问。
“嗯,是挺倒霉的。”索锁想。还把小绵羊丢在了游艇会。她想想都肉疼。那小绵羊可也是她狠了狠心才买下来的。大禹看着她,她就提了一嘴,但没说是为什么。“我买了才不到一年。没有了是多不方便。”
这么一说,她心情就更不好。最近她真是不顺利,本来就入不敷出,又多了两大笔开销,要怎么补窟窿她还得细琢磨下……听着大禹笑,她挥手让他走。
大禹说:“你这样儿还真少见。再缺钱的时候你都不吭声的。对了,吴叔的账你最近别给他结。我看他老·毛病又犯了。”
索锁眉头紧皱。
她这表情一来,大禹也有点儿心里犯嘀咕,就摸摸后脑勺,说:“你别说漏了,给他知道是我多嘴,又得揍我。”
“知道啦。我有数。那到时候我就说暂时没钱结账好了。我那天去进货,看出他不对劲儿来了。死老头,有钱不好好找个女人结婚过日子。”索锁说。
“是伤过心啦,不信这个了。你还说他,你还不是一样?倒是找个好男人嫁了啊。”大禹指指自己。
“你小子又找死。”索锁一脚踹在大禹车轱辘上,“滚。回去照顾好爷爷。跟修哥说,改天我好好谢他。”
“晓得。”大禹说着,等索锁进去把大门锁好,他才离开。
索锁站在门内,望着那拉风的摩托车风驰电掣般地离开,倒发起呆来。
刚刚摩托车骑的不怎么快,她也没有多想。只觉得这一天下来,她真是经历跌宕起伏的,人格外累。累的头脑发木,根本也顾不上想什么……所以她都忘了,许多年了,她这是第一次坐在别人的车后座上,也是第一次搂着别人的腰。
但是她一点特别的感觉都没有。
她看到家里亮着灯,知道姥姥一定还没睡在等她。
她忽的觉得哪里不对,折回去往院子外头看了看——空旷的街道上看不到什么,斜对门家里的獒犬忽然在这个时候叫了起来,引的附近几只大犬都在叫,冷不丁这样,让人心里骤然发冷……她等了一会儿,街上仍然静静的,才转身回去。
第一章 风起时你在哪里(四十四)
她抬眼看看,整栋房子都黑漆漆的,除了客厅窗子亮着。
往常她回来,姥姥无论多晚都等着她的。
索锁开门时轻手轻脚的,姥姥听觉很好的。她有时特意逗姥姥,就尽量放轻手脚……但是今年,姥姥似乎也见了衰老。有时候她大声喊她,都听不到。
姥姥果然在等她,不过已经歪在沙发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