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翻雨覆-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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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将血衣呈上。
一旁的画眉与鹦哥见到衣物,飞扑上去,痛哭失声,道:“这,这不是王妃昨夜罩在外边御寒的衣裳么?!”
洛瑞德一张俊脸早已被惊愕与愤怒所代替,他颤抖着手,一把夺过血衣,怔怔看了半晌,目中流下泪来,他喃喃道:“依依,依依……”
一阵悲痛让他站立不稳。
洛宸天上前扶住父亲,转脸对着梅十五,冷冷地一字一字道:“人若是你杀的,就要一命还一命来!”
江明峰在一旁怒视着梅十五,道:“你这妖妇,定是你垂涎王妃之位不成,起了杀心,趁着王爷不在之时,将我姐姐引骗到梅花林中,吸去她的鲜血,残忍将她杀害!你这妖妇,居心何其歹毒,来人!速速将她拿下!!!”
梅廿九哭泣着道:“不,不,我母亲不是杀人凶手,不是……”
阮绿珠却道:“是不是凶手自然过会儿就有分晓,我这就请法师前来捉妖!”
梅廿九闻言,全身一震,忙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母亲梅十五。
梅十五虚弱地握住梅廿九的手,低声道:“阿九,别怕,你现在已不是妖了,他们也拿你没有办法。等会儿他们冲着我来时,你别管我,知道了么?”
梅廿九焦急且担忧地看着母亲,哽咽道:“娘,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要死咱们也要死在一块——”
梅十五苦笑一下,道:“傻孩子,我们又没有干亏心的事,为何要死?”
说着她吃力地伸出纤手抚摩着梅廿九的头,低语道:“阿九,你答应我,不管日后发生了什么事,一定要好好活下去,记住了么?”
梅廿九只是哭,并不答话,梅十五却眼神坚定地看着她,道:“你要答应我——”
梅廿九抬起眼,看着母亲,不由悲从中来,她抱住母亲,道:“娘,娘,我们赶紧走吧,不要在这里——”
梅十五黯然道:“走?怕是走不成了。”
说完,她转头望向洛瑞德,两人的视线相接,洛瑞德脸上闪过一丝挣扎,欲言又止,终还是被阮绿珠拉到了一边。
元阳真人早已带着他的道具登场了。
他左手执着道家拂尘,右手举着驱鬼降魔的桃木剑,嘴里念念有词。
他先看了看梅廿九,脸上有惊异之色,对着江明德与洛瑞德道:“这丫头很是诡异,但不是妖精……”
边说着他边跳到梅十五身边,将梅廿九一把拉开,然后直盯着梅十五,举起手中的桃木剑便要刺下,嘴里道:“妖怪,快快显形来!”
梅廿九被他猛力一扯,跌倒在地上,见状急忙爬起,一路膝行,拼命拖住元阳真人的腿,道:“不许你碰我母亲!”
元阳真人被梅廿九一拉,一个趔趄,差点跌翻在地,手中的桃木剑也掉了,他一脸的狼狈,举起手中的拂尘便用力挥下,恼羞成怒道:“死丫头,我连你也一并收了罢!”
梅廿九躲闪不及,眼见挟着千钧之力的拂尘就要落在她身上,梅十五却挣扎着爬上前,抱住了女儿,用身体挡住了这一拂尘!
“啊——”梅十五低呼一声,从嘴里喷出一大口鲜血来!
她本就已受伤,法力丧失,再遭受元阳真人毫不留情的重击,她全身内脏与血液被重创得翻山倒海,她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呼吸困难,魂魄就要离自己而去……
梅廿九大喊一声,心神俱裂地抱住了母亲,她惊惶地摇晃着母亲,“娘,娘,你怎么了,你醒醒,醒醒,你别丢下我……”
元阳真人还要再挥下拂尘,一旁的洛宸星飞扑上前想要拦住道士,却被江明峰拦下。
洛宸星焦急道:“舅舅,三娘娘和阿九不会害人的,就算她们是妖,也别这么对她们!再这样下去三娘娘会死的!”
江明峰冷冷道:“宸星,你住嘴!不要影响道长收妖,明明她们就是个祸害,就得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洛宸星还想再说,江明峰眼一瞪,道:“你想当个不孝子么?!”
洛宸星望望父王,再看看哥哥,见他们都是一脸的凝重,对他的话不予理会,便失望地垂下头,落下泪来。
而元阳真人左手挥出拂尘时,右手已探手虚空一划,凭空中出现了几张驱鬼除妖的黄色符纸,黄符上面有朱砂的符印。
他大喝一声:“妖怪,快快降伏罢!”便将手中的黄色符纸往梅十五的面门上贴去!这黄符一贴下,梅十五将被彻底收服。
元阳真人正洋洋得意之时,没曾想灵堂里的灯花一暗,众人一阵惊呼,一条淡绿色的长练凌空卷过,他手中黄色符纸与拂尘竟都已不见!
他一呆,却见灵堂门口,一阵白烟过后,站着一位长发飞扬、裙袂飘飘的绿衣女子,正冷冷地盯着他!
梅廿九从奄奄一息的母亲身上抬起头来,见到绿衣女子,她悲痛而嘶哑地,呜咽着哭出声来:“井景姬姐姐——!!”
花里逢君~烟湮灭(1)
井景姬用冷冷的目光紧紧逼视着元阳真人,她就在月光下,眼神如冰,一身绿衣如梦似幻,清冷得让人不寒而栗。
蓦地,她的衣裳飞舒展,轻飘飘若无物,众人只觉得眼一花,她已飞闪到了灵堂内,站在了元阳真人面前。
她的一双大眼闪着清冷的光,直瞪着元阳真人,她的眼越来越亮,最后竟有点像绿色的荧光,透着浓浓的锋利萧杀之气,令人不寒而栗。
元阳真人大骇,连忙喝道:“大胆!何方妖孽,竟敢在此撒野?!”
他的话音还未落,井景姬眼中寒光一闪,已挥动衣袖,还未看出她是怎么出手的,元阳真人的一张马脸便已挨了井景姬重重两掌,同时他的脖颈上已被一条长长的绿袖练紧紧缠绕住!
长练越拉越紧,勒得元阳真人先如杀猪般嚎叫,渐渐地他便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了,一张脸憋得红中带紫。
井景姬盯着元阳真人,冷冷道:“就凭你,还除妖?!只怕连我这妖捉你,都怕脏了手——”
元阳真人挣扎着,眼珠子都快要被勒得暴突出来,他求饶着,从嘴唇里费力迸出几个字来,“大,大仙,仙,饶,饶……命……”
井景姬冷冷地一甩衣袖,元阳真人粗重的身体便如秤砣般直飞出去,砰地一声,摔在墙上昏了过去……
阮绿珠慌忙战战兢兢地将元阳真人从地上半搀扶起,畏缩成一团看着井景姬,连气都不敢出一声。
井景姬原本还待要再逼近,地上的梅十五费力而低声喊住了她,“景,景姬——”
井景姬闻声顿住了身形,她一拂绿衣长袖,望着众人,冷冷道:“我可不是菩萨,我不拯救众生;佛不度我,我自成魔!!!”
众人被她的凌厉气势所震撼,大多畏惧地低了头,竟不敢抬眼看她。
井景姬又指着地上的阮绿珠与元阳真人,杏脸含怒道:“若是我小姨与妹妹有个三长两短,今儿个你们谁也别想独活!哼,我可不比她们,只因太过软弱善良反被你们这些可鄙的人,生生就给欺负了去!!!”
言毕,井景姬也不去看跌倒在地上的瑟瑟发抖的男女,径直转身来到梅十五面前,她蹲下身,先扣住梅十五的手腕,仔细侧听着梅十五细弱的脉搏,然后看着梅十五那张苍白如纸的虚弱面容,不由长叹一声,美目含泪道:“十五小姨,你是何苦来哉?”
井景姬伸出纤手,探入怀中,取出一个精致的药瓶,将瓶中的药丸倒入手中。
她洁白如玉的掌心中躺着两颗朱红色的丹丸,这是她和母亲梅初一炼制的绛雪归心丹,数量极少,是能重塑花妖先天、再造五脏经络的灵丹妙药。
她让梅廿九将梅十五扶起身,把绛雪归心丹给十五服下。看着梅十五服下丹丸,一张煞如纸白的花容渐渐有了点回色,她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井景姬看着梅十五,蹙眉道:“十五小姨,幸好我受母亲差遣,前来探望你们二人,若是晚来一步,岂不是眼睁睁看着你丧命于这些丑陋卑劣的凡人手中!!”
梅十五靠在梅廿九的肩头,只是流泪。
井景姬眼波转动,看了一眼梅廿九,忽觉得有点异状,便拉过梅廿九的纤手试着感应她的法力磁场,半晌讶异道:“阿九,你的法力呢?!”
梅廿九低垂着眼帘,没有言语。
梅十五低声哽咽道:“是我,我,封了她的法力。”
井景姬长眉一挑,直视着梅十五道:“十五小姨,你糊涂了么?你难不成未曾想过,阿九若是丧失了法力,那她在这诡谲多变的人世间该如何自保?你能保护她一辈子么?!你真糊涂了,叫阿九日后可如何是好?!”
梅十五望望低着头不言不语的梅廿九,再望向站在江明峰与阮绿珠一边的洛瑞德,洛瑞德的目光刚和她接触,却赶忙回避开了。
一种从心底里泛上的悲哀与绝望涌上梅十五的心头,她终于心灰地掩面哭泣道:“我,我也知道错了,我,我实不该将阿九带到这人世间来啊……”
是她一厢情愿带着女儿来到一心向往的人间,以为从此以后可以过上安稳平静的日子,却没有料到,原来梦醒的速度,可以这样的快。
遭受了不白之冤她并不难过,本来么,在人的眼中,妖就是作恶多端的。
可是洛瑞德对她全然不信任的眼神以及疏离惊惧的举动,让她一颗原本炽热的心刹时有如跌落冰窖中,深渊不复。
在那一瞬间,她是有点悔的,却又有许多恨。
她悔的是自己为何就学不会“只爱七八分”,每次遇见真正的爱情,便如飞蛾扑火般,全心全意地投入,掏/心/掏/肺地付出。可,爱得这般轰轰烈烈、毫无保留的下场是什么?!
不是男人的负心负意、临阵脱逃,就是这般的鄙夷唾弃,毫不眷恋半点旧情!!!
她好恨,恨自己偏是花妖,既成不了仙,也做不了人,却痴心妄想拥有一份完满的爱情。当爱情被撕开伪装的外衣后,她才发现所谓爱情的里子,已是满目疮痍。
也许,一切原本便是那般残酷,而那些美好的感觉其实是她的自欺欺人。
满腔热爱终至心灰意冷。
梅十五惨然地笑着,好吧,她认输了,她承认她孤注一掷的最后的这一局也赌输了!!
……
井景姬见到梅十五脸上惨淡的神色,心里倒是有了几分戚戚。
她放缓和了语气道:“十五小姨,你也不必太过自责了,我自有办法补救。眼下最要紧的是,你们快随我离开,不要再做这劳什子的人了。”
梅廿九望望井景姬,犹豫了一下,又偷眼望着母亲,怯怯道:“井景姬姐姐,我,我愿意随你回去……”
井景姬如花的面容上露出了一丝微笑,她伸出纤手将梅廿九的手握住,道:“好孩子,那事不宜迟,咱们这就走罢。”
梅廿九点点头,正要搀扶起梅十五,耳边却传来一个冷冽的声音,“不许走!”一个高大的身影随即挡在了梅廿九的面前。
梅廿九身子一震,顿住了动作。说这话的人正是洛宸天。
井景姬一双妙目上下打量着这个人间少年,而他的一双星眸竟也直视着她,没有丝毫退缩。
虽说井景姬一向不喜凡人,但对这少年的胆色却有几分佩服,很少有凡人知道她是妖后,还敢如此直视着她而不畏惧她。
井景姬冷冷笑了一下,道:“为何我们不能走,竟要听你差遣?”
洛宸天道:“现在我母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