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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孽缘当道-第60章

小说: 孽缘当道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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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虽摇曳不定,却也温暖明亮。她整理迷糊的思绪的过程中天亮了,城门大开,纤绵鬼使神差地和带着大包小包的百姓们一起走进了帝都。

    帝都繁华依旧,纤绵却再也不是能够在帝都翻云覆雨的皇亲贵族,而是逃命至此的低贱奴婢。她颓然慢慢挪到一个医馆门口,大夫却一听纤绵没有钱,恶言将她轰出了医馆。

    几家医馆都以相同的理由轰出了她,她饿得走不动了,坐在了一个买馒头的老大爷旁边,老大爷一脸嫌恶地看了看纤绵扔下了一个有些发黄的馒头,纤绵顾不得什么伸手去拿,可却被一双布鞋抢了先,那双布鞋随意地碾了碾馒头,发出哧地一声笑,徐徐离开了。

    纤绵看着已经黑了变形的馒头,扯了扯嘴角笑不出来。当初因为没钱流落在东秦街头的时候自己能够笑出来,大约还是因为明白夹谷琰总有办法的,明白自己不会挨饿受冻的。虽然当初什么也不说,但她内心里面还是对他存着一股莫名的信任,有他在,流落街头都不可怕。

    如今,他还是他,她也还是她,不过她和他已经不是原本的她和他。

    她扯了扯嘴角,颤抖地伸手将馒头拿起,把沾了尘土的部分剥下,然后将仅剩不多的馒头慢慢放进嘴里。无论是要去找夹谷琰还是去敬嵇村,眼下她首先要做的就是保下性命。可是,她仍然不敢开口问夹谷琰的状况,怕他过得好,更怕他不好。

    纤绵的右臂似乎骨折,几乎完全不能动弹,脚也有些崴伤,这些都不算什么,只是这张脸,疼痛常常提醒着她伤口的可怕程度,但是街上乱跑的小孩子被她吓哭几次的经历甚至被丢石头的事件还是让她的心更加灰暗。有个好心的大妈给了她一块手绢,她勉强将自己的脸遮了起来,也顺便可以让这伤口少受些风。她胡乱地想着自己该去往何处,该怎么去,继续在街道上摇晃。

    在繁华落尽,寂静的夜色中,纤绵饥寒交迫地缩在墙角总在质疑以当下自己的身体能不能撑到她要去的逍遥城。

    眼前最重要的是活着,然后才是有尊严地活着,最后才是好好活着。她现在能够活着就很好了。

    帝都似乎要有什么喜事发生了,临街的房子都挂上了喜气洋洋的红灯笼。纤绵知道,这必是哪位皇子王爷娶亲或是公主出嫁,不过那已经和自己没什么关系了。只是大婚仪式之前,总会有卫兵们来回巡逻,防止什么不吉利的人冲撞,因为她太过碍眼,几次险些被抓进牢里。

    她在这种过程中,竟然开始慢慢期待这大婚的主角了,因为之前帝都巡逻的卫兵很少这么尽职尽责过,也许是转换了身份的特殊感觉,但她还是不可逆转地开始期待了。

    终于到了这一日,街上的人格外多,大多都一脸期待,比肩接踵。

    一列官兵将看热闹的百姓拨开,硬是开出一条宽敞的道路。

    这样的阵势让街边做生意的店家也站在窗口门口,热切地讨论起来,“哟,真是气派。”

    “听说是皇帝嫁女才有的仪仗。今个咱们也算能开一回眼了。”

    纤绵被一脸嫌弃的人们推来搡去,竟然也被推到前排,她微微低着头,尽量让自己的身形小得随时可以忽略,怕因为自己吓人的模样被卫兵扔到队伍最后,而对于这些流言她只是默然,皇帝最小的女儿在政变之后替代母亲嫁到了西齐。这些街景之徒的话还真是不大可信。

    日头渐渐高起,在人们焦灼的目光中,终于盼来了这迎亲的队伍。吹奏的喜乐确实是皇家嫁女才用的《凤穿牡丹》,仪仗确实也是皇家仪仗。纤绵不禁蹙眉,虽然这样的动作让脸上的伤口不自觉地疼起来。人群开始骚动起来,她不由得慢慢抬头,恰恰看到骑在高头马的新郎。

    日光有些刺眼,她伸手微微遮挡,勉强看清了新郎的模样,微薄的唇略抿,斜飞入鬓的眉微蹙,寒星般的眸子依然冷淡。一切一如初见,可又不若初见。

    心突然破了个洞,冰冷的风带着锋利的冰晶狠狠掠过,她仿佛能够听到那凛冽的风声以及血肉撕裂的声音。她动了动唇,身体凛然一抖,她不知该有何种心情,是该庆幸他安好,还是纠结他安好。她明白,他被袁尚翊带走,能这样安然无恙地娶妻必是付出了她所不知的代价,可,就因为她不知,她才更难过,恨自己无能,痛自己无知。

    一身正红吉服的夹谷琰很好看,是纤绵从未见过的好看。夺目的红色稍稍冲淡了他身上那种疏离的气质,他骑着马受着街边百姓的祝贺,却一脸云淡风轻,看不出悲喜。纤绵仰望着他,仿佛他站在她毕生无法企及的高度。

    “快来,快来,新郎长得俊俏得很呢。”纤绵身边的老婆婆挥手招呼后面的孙女,孙女却是一个体型庞大的女子,着急地努力挤到了纤绵的身边,大约是不喜欢和纤绵这样的人站在一起,便拿肚子往前一个用力,纤绵竟然从官兵的兵刃下滚到了吹奏喜乐的一个乐师脚下,怀中的一个什么东西摔了出去,纤绵急忙将东西收回怀中。乐师惊慌地吹错了曲调,也停住脚步。

    整个威严华贵的皇家仪仗生生被纤绵顿在了街上。

    “大胆刁民,你竟然敢拦住和亲的队伍,来人,拉下去杖毙。”出声的似乎是监礼官。

    趴在地上的纤绵闻言却笑了,不错,他娶妻,而她却要死了。同样都是红色,殷红和正红差得还当真是远。

    夹谷琰却不以为然,出声制止,“既然是孤娶亲的好日子,不必做那些不吉利的事,赏她些喜钱,放她走吧。”

    监礼官闻言谄媚地笑笑,“那是,那是,少城主说什么就是什么,来人,赏喜钱。”

    纤绵自顾自地爬起来,心中暗叹,原来,自己所担心的他安然无恙,而且已经是少城主,可自己竟然欢喜不起来。

    若相逢,不若不相逢。
第 095 章  灭大兴
    送喜钱的人却是夹谷琰身边的舞文和弄墨,他俩也难得穿了一身应景的暗红衣衫,带着往日的笑意将笸箩中的喜钱扔进人群。舞文跳下马儿,将剩下的喜钱都塞进纤绵不停抖动的手中,并且护送她入了人群,用他平日轻快的声音,顺便说了句“姑娘好走——”

    好走——这话当真贴切,从此,她便真的要从他的生活中好好地离开了吧?心中那盏为他而燃的灯火霎时而灭,灯捻化作飞灰,飘洒在空中,风微微一动,便无处寻觅。

    许是前面的停顿让新娘不知所措,不顾喜娘和丫头的扶着新娘子走了出来,新娘一出,周围的百姓不禁都吸了口气,这新娘身上穿的那件嫁衣实在是美妙绝伦,九十九种渐变的红色交织成鸳鸯和双喜的花样随着新娘的动作闪现着不同的色泽,霞帔上的流苏都是米粒大小的玉珠子串成,此时也在嫁衣的映衬下光晕流转,让人有说不出的目炫神迷之感。就连盖头也是金丝盘绣栩栩如生的鸾凤和鸣图样,下面的流苏皆是金珠,却丝毫不显得庸俗,反而将她这一身穿出了天家的富贵。再看,新娘身后的御赐的云锦缎制成的花轿在阳光下散发出柔和的光,像雾气一般缭绕在她的身边。

    “那样的料子做嫁衣不是浪费了,一生只穿一次。”

    “就是因为一生只有一次,才不算浪费了。”

    “那么你会让你的新娘穿吗?”

    “只要她想。”

    “阿?拢?叶┝艘黄ザ?囟校?髂瓴拍苤?茫??茫?髂晡乙彩匦2诼????p>;  那就是夹谷琰说的东秦缎吧,当真美艳绝伦,也真真正正地穿在了他的新娘身上。纤绵低垂下眉眼,大约这阳光太过刺眼得很,她几乎要流出眼泪来,却正巧看到因为紧握而破碎的红包中露出的喜钱,那些串成串的金灿灿的铜钱似乎有着烫人的热度,烫得她几乎要松开手丢开去。他的承诺依旧在耳边回荡,“你是我认定的人,就算是我妹妹,那有如何?”“不弃,便是一生。”她惨淡一笑,自己最后要活下去的理由也顷刻碎裂,而手上的烫手的救命钱,她要不要就这样丢开?

    也许,她就不该憧憬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毕竟,她早已不是高高在上可以颐指气使的高贵翁主,甚至不如天牢中时,眼下她不过是连街边孩童都可以欺凌的无颜乞丐。况且是她自己屡次放弃了这样盛世花嫁的机会,从逍遥城到帝都,从柳府到天牢,他不再属于她,也许,他从未属于过她。

    想到此处,她的心像是又在滚钉板上滚了千遭,她不自觉地将手抚上胸口,可痛意却一*几乎将她湮没。因为要克制自己身体的抽搐,她生生要把唇角咬出血来。

    纤绵后退两步,强迫自己再次看向迎亲队伍的方向,那道照亮她人生道路的光亮正在一点点消失,而她却无力阻止。队伍早已整顿好继续行进,喜乐声不绝于耳,载着新娘的十六人抬大轿稳稳地从人群中徐徐而过,花轿旁边含笑走动的冷月冷星完全见不到平日木讷的样子,那样的喜气洋洋,那样的伶俐精明。

    纤绵攥紧拳头,怒极反笑。她胸口瞬间激荡起仇恨的波涛,她死死盯着那顶花轿,却被一个行人骂骂咧咧地随手扒拉到一旁。

    坠落在地的一瞬,她的恨意化作嘴角的一抹苦笑。是啊,恨有何用,自己如今这副模样连恨都没有资本。更何况,这世间本就是成王败寇,与其恨这些笑着的人,不如恨哭着的自己。世间的一切都是有舍有得,没有白来的好处和交情。一切都是要靠自己。之前自己就是太依仗母亲和师父,甚至夹谷琰,相信总会有人在困难的时候帮忙解决一切。说到底,还是自己不足害死了母亲和城主。

    她自嘲地笑了笑,不是任何人的错,命盘上早已镌刻上了她和他的结局。

    她曾经那样骄傲地叙说,她不信命,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中,可如今,也当真应了夹谷琰的话,不过是失败者自我安慰的谎话。她慢慢撑着身体站起来,在这样的热闹中徐徐转身。死,就如了某些人的意,想要她死,她偏偏要活下去,哪怕是用他成亲的喜钱,想要她不好好死,她偏偏要好好活下去,捱到足够用能力去报复的时候。她要活下去,让那些人看着自己活下去。

    她仰头将会加重她脸上的伤情的眼泪生生逼了回去,一步步坚定地从夹谷琰的迎亲队伍旁边向着队伍的相反方向走过。

    这样也好,我放手一次,你也伤我一次。我也不必怀着那种可有可无的愧疚,带着一种遗憾的心情怀念。

    这样也好……

    从此,你是沧海,我是桑田。

    从此,你有你的拨云见日,我有我的碧海蓝天。

    从此,你我两清,互不相欠。

    夹谷琰突然胸口一堵,像是什么东西正在他身上剥离而去。他惊疑地回过头,看到的不过是欢乐的人群和婚礼的仪仗。

    夹谷琰苦笑一下,目视前方。

    纤绵这时才想起刚刚掉在地上的东西,拿出来看了看,有些古怪的银簪,她不记得自己有这样的东西。喜乐声似乎提醒着她什么,她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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