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姝梦-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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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斗子弩!火石榴箭!三百米!放!”
霎时号灯起落、鼓角争喧,盈光手下全部战力—— 一艘楼船、一艘斗舰、三艘铧船—— 齐刷刷舰首对敌,一字排开,艏弩齐射,几十支火石榴箭啸然抛去,九成打在裴泥筏上。炽霰军“火石榴箭”可不是普通“火箭”:寻常所称“火箭”,实为一般弓弩箭矢,仅于箭镞绑缚引火之物,点燃射出,焚敌营帐、器械、粮草、船舰;“火石榴箭”则是在箭镞后面串联火药包,可以纵火、爆燃、施烟,威力巨大,往往两三矢命中即可毁沉一条走舸级小船,最利水战。冰筏上偶人多由被服、草木、柴火扎成,天寒物燥,一点即着!
水战百略,莫如用火;偏偏盈光自小喜欢放火,从他守卫雍都之战即可了然。是故裴泥筏上偶人、弃物有意密集堆放,腾地着起火来,弃舟登筏的敌兵一下子尽堕火海!冷民烧着了头巾、衣服,野人烧着了头发、胡须;冷民哭爹叫娘喊情人,野人唔哩哇啦听不懂;近水的不顾一切跳了河,远水的摸爬滚打无奈何。追兵前锋,至此折损三成!
“……我舰伺于筏后,以冰筏作掩护,藉砲弩之利,露头一条,打他一条!……”
五船依计而行,逆流驶近裴泥筏—— 仍处敌军弓弩射程之外—— 所有弹力床弩、捻力床弩、捻力砲卯足了劲,将许多火箭、石弹、陶弹、油瓶、油罐、沙土袋、碎石袋、杂物袋雨点般打向筏上、筏侧的敌兵敌船——
—— 可怜无数野人困聚冰筏一线,船只损毁,寒江包围,火舌缠身,进退不得,攻守不能,合兵无力,分兵难开,只好一味被动挨揍,随便一弩一砲便能杀伤多人。只见那火箭助增火势,油瓶油罐火上浇油,陶土弹破片纷飞,碎石袋天女散花,石弹、沙土袋、杂物袋“乒乒乓乓”、“噗噗嗵嗵”打中裴泥筏、打翻打碎野人舟—— 那些野人船脆的尚好,砸个洞、砸两截、砸开花,赶紧冒水沉底完事;就怕偶尔来个结实点的,一砲上去没能砸烂,却砸得整条船像个跷跷板一样蹦翘起来,船上野人们“哇哇呀呀”弹子儿似地抛飞满空,恍如一群疯狂躍水的跳鲢!
须臾烈火淌溢扩散,循破船烂木烛遍河面,瞬渲成一派烟焰涨天、河水尽赤的凄惨景象;冰坝火墙,断水横江,荆洄水道彻底封死。目睹此景,白赤忠乃向盈光进言道:“殿下,敌军已无追击再战之余力,而我方兵少船寡、弹药有限,恋战下去并无意义。以白某愚见,不如早行退却,回去护航百姓为好。”
盈光犹豫不舍:“眼看打到这一步了,主动在我,白兄不想完败敌军、生擒驭女?”
白赤忠道:“禁军有句俗话:‘战局顺利,必有问题。’野人再蠢,驭女再外行,冷民可不是吃素的,摩柯末更不是吃素的。白某总感觉……”
“殿下!”船艉忽然炸来一声尖叫:“敌船!下游出现敌船!”
“什么!?”盈光大惊失色,慌忙转身持窥筒望去—— 堰江塞河!二十余条炽霰形制斗舰—— 打着摩柯末旗号的中型斗舰—— 堂堂然刺破筒中透镜、直扎盈光眼球!
“糟了!”
“怎么办?!”
“大家都别慌!”
“殿下快看!他们往下游去了!”白赤忠喊道。
“下游?!”盈光方寸大乱:“糟了糟了!糟了糟了!舒玉!舒玉!—— ”
“殿下快看!”白赤忠又发现新情况:“冰筏那儿不对劲!”
“又怎么?”盈光焦头烂额地扭头观眺回去。这次捅破透镜直戳他眼珠的不是敌舰了,而是火船!野人顺流放来的几十条载火快船!—— 这这这—— 这是驭女的主意还是冷民的主意还是野人自己的主意啊?!竟然祭出“火船攻势”这等随机应变、因势利导之计!?
“火船!有火船!”盈光吓得喊哑了嗓子:“快!顺水满帆!一字纵队全速回撤!准备钩拒!火船来了!”
盈光守雍都守得不错。
可战争毕竟不是过家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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茗玉火烛(三)
想跟本王斗?竖子你还嫩了点儿。
虽有侥幸成分在内,但摩柯末庹陀的确料想到了盈光可能会以裴泥筏设障阻挡追兵,更料想到了盈光可能会用火攻—— 自古水战、海战以少敌众者,不用火攻的极少。
庹陀目不识丁,历史故事却装了一肚子;裴泥筏一走荆洄水道,他就明白盈光打的什么算盘。因此他下令斗舰暂停追击,只派野人跟随进去;同时绑来几个熟悉本地情况的炽霰俘虏百姓,刀架脖子逼他们带路,引斗舰绕过荆洄水道、另寻河路包抄盈光。炽霰人视死如归的甚多,贪生怕死的更多,眼看斧铡加颈、小命要完,顶不住当了炽奸亦属人之常情,毕竟没可能人人都是舍生取义英雄汉啊……
小人物造大孽。盈光嫩就嫩在压根儿没考虑过“炽奸”这个因素。不单是他,白赤忠等人也把这一条疏忽了,终于被庹陀捡了大漏。
按庹陀掐算,另路包抄至多绕过裴泥筏,绕过之后仍须对阵雍军战船。但是!盈光骄傲恋战帮助庹陀赚大啦:二十余条冷民斗舰刚好插入雍军战船与下游民船之间!庹陀的斗舰武装偏薄弱—— 远射砲弩仅弹簧砲一种,撑死将八十五克弹丸抛出一百四十六米,射程近,威力小,非火弹不堪战用;一百单八斤诸葛弩近战无敌,然裸笴无羽、射不能远—— 但斗舰本身由炽霰工匠监造,虽有赶工之嫌,其速度、灵活仍与雍军战船不相上下,这么短时间、这么紧张情势,盈光的五条战船如何撵得上他?下游那些满载百姓、物资的沉甸甸民船又如何急走得脱?
美人儿比复仇更重要!儿子这种东西嘛,本王都有好几群了,将来还能再生好几群,有资格继承“摩柯末”名号的排着老长队伍呢。谢舒玉可是天底下就这一个!再不吃就老了!本王可等不及!所以必须先掳美人、后杀盈光!庹陀不二战略如此。
庹陀性急,还有比他更急的。那便是寒飑军小将姬忽律。
凡天下战船,长程航速往往不过七八节,炽霰铧船豗击敌舰的速度也就十几节封顶了;可姬忽律前出追赶雍国民船的速度—— 竟轻松超过六十节!约合每时一百一十余里!看得摩柯末庹陀眼珠子蹦进夜空、下巴颏掉到甲板!那怪物摆尾曳光、一往无前,水声激越如雷,白汽喷薄腾升,川中河沙、藻泥、凌凘浑搅混沌,墙垣般浪阵涛花击搏迸溅,不似水珠,却似碎石!
大活人若以这般速度跌落水面,非摔死不可!
第四遍:投奔寒飑真他妈……
……算了,常言道“好话三遍如放屁”……
这怪物只要别弄坏了我的小嫩肉儿就成,旁的随他去。真把炽霰舟船全沉了,我也省个大事。盈光另说。
这么思想着,庹陀裹紧人皮大氅,甩步走下船楼露台,向列阵甲板的五十个儿子训话道:“孩儿们!炽霰的粮食布匹、金银财宝、娘们儿女娃就在前头啦!跟本王去抢呀!”
“嗷嗷!—— ”五十个儿子“邦邦噹噹”镦夯甲板。
“尔等谁杀的‘把儿’最多、抢的‘蚌儿’最多,本王就叫谁继承‘摩柯末’名号!”
“嗷嗷嗷!!—— ”娘的!早就等这一天啦!
“谁能把那雍国大贵妃谢舒玉抢来献我,本王就带谁赴林都、认干爹、尚公主、拜驸马!”
“嗷嗷嗷嗷!!!—— ”奶的!给寒飑皇帝做女婿哇!天字第一号大美差!要去要去要去!摩柯末封号老子不要不要不要啦!
明明眼前就有一只大怪物,竟无一人想过寒飑公主可能长成啥样!
物以稀为贵,啥东西只要一多就不值钱了,比方说“儿子”。庹陀睡过一万个女人也有,儿子多得当兵使,你说该叫他疼爱谁去?精力总有限,感情不经分,分出两份三份已属够呛,何况分他个几千几万份呢!因此“儿子”对他而言只是个词儿罢了,不带丝毫感**彩的词儿;唯独庹穆是个例外,这还是由于庹穆最像他—— 五官像,性格像,长处像,毛病更像,是故最对他脾气、与他关系最好,好到可以父子二人共御一女,“相与前后夹击,甚酣”,并赐其名曰“父子男女爬灰乘母阴阳大乐三修法术”,秽亵之极。
言下之意,庹陀还是很喜欢庹穆的;确乎不如“嫩肉儿”,但比其他儿子强得多。拿五十个亲生儿子为庹穆报仇—— 更首要的是为自己抢嫩肉儿—— 庹陀认为值得很。他替寒飑人打鸣鸾关时死了一百个儿子,这会儿再死五十个有甚关紧!
“注意炽霰战船动向!”
庹陀给儿子们训话完毕,仰脖叫唤桅顶望楼内哨兵:
“提防着点儿!别叫他们追上来了!”
少顷,望楼里支吾一声说:
“……大……大……大……大王!……炽……炽……炽……炽霰人!……追……追……追……追上来了!”
……啊?!……
不可能!绝无可能!庹陀攥着皮氅快步跑上露台、站稳脚跟定睛一看——
上游的五条炽霰战船—— 船体几乎完全离水!个个龙骨分冰、鹘鳍掠浪、疾逾烈马!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啊!”庹陀又惊又怒:“一样的炽霰船舰,他们怎么快那么多?!”
“禀大王!”远镜司观察道:“他们……在扔东西!”
“扔东西?!”
“正是!”
“扔啥东西?”庹陀莫名其妙。
“……晓不得……像是……像是石头!”
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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茗玉火烛(四)
石头!
压舱石!
炽霰战船皆设多层甲板、多个水密隔舱,底层堆满压舱土石,避轻飘之患,交战豗撞间不易倾侧,是为惯常情况下。而今盈光想尽办法追敌不得,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叫大家将压舱石通通搬出来扔掉!噗噗嗵嗵丢进河里去!由是船体轻盈、吃水见浅、重心升高,船速陡然拔起来了,副作用是船舰平衡变差、容易翻覆—— 全靠操船技艺补偿之!雍国船兵、水手有这个能耐,庹陀手下的冷民水夫技艺不精,敢学这招只会把船弄个底儿朝天。
战局胶着。赛跑似地:庹陀的二十余艘斗舰在追炽霰民船,盈光的五条战船在追庹陀,野人施放的几十条载火快船在追盈光,场面颇为滑稽;这其中盈光最快,火船次之,庹陀最慢,谁也笑不出来。
“—— 迎战!—— ”盈光向众高呼。
“—— 应战!—— ”庹陀向下发令。
盈光以三艘铧船为先锋,一艘在前,两艘在后,成三角尖锋阵势,意欲恃铧船艏下铸铜冲角重创敌舰、冲破庹陀舰阵;自己所乘楼船居中军,意欲发挥吨位优势、高屋建瓴陷阵鏖战;斗舰在后为游击兵力,意欲施展其坚甲之利,视情形进退支援友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