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姝梦-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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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未必奏响,绝地天通的惨剧也未必上演。
我也是蟹族后裔。我也是万恶之源。
我是万恶之源。
豢龙烈山满心烦躁,扯着艰涩的步子秉炬前进,离八位属下越来越远。他看见洞壁上宝石渐少,却出现了一些粗犷的雕像,多遭损坏,面目全非,但看得出所刻形象绝非善物—— 奇怪的曲线、费解的铭文、匪夷所思的花饰—— 共同妆点着那一团团疯狂的涡旋、诡异的混沌,营造出不是形状的形状、不是色彩的色彩、不是模样的模样,令他回想起在白山寞琅神殿中眼见过的神秘雕刻—— 那些大多出自寞琅道众与司幽人之手、有的甚至可能来自神界的雕刻,刻画的是比任何寞琅道众或司幽人都更古老、更神奇、更强大,连寞琅道众与司幽人都无法理解、无法描摹的存在。
与那些古老、强大且不可理解的存在相比,寞琅道众无比渺小,司幽人也无比渺小,凡间众生更是无比渺小。
再往前走,迎面隐约拂来些许微风,双耳中也似乎有了点萧萧飒飒的声响。烈山直觉出口不远,脚步加快,踢踏着一地突兀硌履的渣石,迎着风、循着光亮,一口气冲出了隧道、冲进了苍白茫茫的阎界第一层——
脚下是一座平坦的岩石露台,看似天生,高悬万丈峭壁之膺,由一条“之”字形栈道蜿蜒向下。烈山站立台上遥眺,不由得一阵胆寒:
白雾迷空,阴云垂地,渺茫空蒙中竟是一望无界的群山!但在人间从未有过这般险恶的群山,犹如猛鲨怪兽满口的利齿,唯有的寥落小径也皆吊挂于悬崖绝壁的石栈之上,阔不盈尺,曲折如肠,苍苔覆满,湿滑可见;径外便是无底深渊,纵使抛一口大钟下去,也不见得会有声音传回上来。群峰雾霭间狂风扇动,林林山岭、丘墟的沟渠洞穴,有的似鼻,有的似嘴,有的似耳,有的似瓶,有的似臼,有的似盆盂,有的似凹池,有的似沼坑;风袭飙劈,迸出水流声、呼吸声、箭飞声、吆喝声、喧嘈声、嚎哭声、哀鸣声……细风时微柔,疾风时激越,前方唱出吁吁的声响,后面和着喁喁的音调,时而所有孔窍寂然齐喑,时而万壑雷殷犹如龙滚。这等乖戾无常之风怕才是群山中最险恶之魔,一旦作起,只恐久居此地的鬼怪也难免攀爬不住、坠落幽壑!
“好大雾气啊!”
铖铩边咋舌边走到烈山背后。八个人可算赶上来,每个人都鼓鼓囊囊扛了好几包石头,铖铩扛得尤其多,腰都直不起。
“真怪。”葆霖挠头:“狂风肆虐还有这大雾气?”
“那不是雾,”烈山说,“是山风吹起的雪。”
“……”
“走吧,翻过这‘幽冥封印山’才算真正进了十八重阎界!”烈山攀扶着一侧山岩,踏上了窄仄逼人的石凿栈道:“风雪再大,总比在入冥石梯上舒服些,起码没恁多沙尘,不算迷眼。”
这当然是宽慰大家的话。幽冥封印山,烈山知道,阎界中最最恐怖的、足以令司幽人闻风丧胆的怪物就出没于此—— 看看此间的狂风、雪雾吧,这肆虐阎界的劲风,它们便是明证,证实那些巨大的、不定形的、无法沟通和理解的、盲目暴戾的远古魔物确确实实封印于此!—— 那些来自异域的、曾经征服过三个天上世界的、五千万年前彻底摧毁了司幽人帝国的风暴恶灵!
但即使如此也要前进。无论如何他都必须前进。
烈山点亮了摩云淼枫剑。
反正如许大风,蜡炬肯定使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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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冥封印(五)
峰插云,岭贯岚,丘峦参差。
洞喷烟,坳吁气,涧谷枯涸。
山间幻霭重重,雪雾漫漫,浓厚得连狂风也奈何不得;万物湿寒冻透,甚至摩云淼枫剑的光芒也潮乎乎发着黏。
山径上的九人无心言谈,始终低着头,像一串纸鸢在风中晃荡,每走一步都要耗尽全身气力。山径也很是捉弄人—— 它们并非人力开凿,而是风雪雕蚀出来,奇形怪状的,夹于岩缝、扭附绝壁,陡上直下,移步换形,不特湿滑非常,且一抬脚、一投足,每每有石块滑落,真是寸寸惊心。这一路上,到处凹凸崎岖,石刃丛丛,冻岩磷磷,不见人间鸟兽,无觅尘世草木,耳目中只觉鬼怪邪魔无处不在,前潜后随,弥耳姚噪,仿佛周遭左右的石蕈下、洞穴内、枯涧底尽是野鬼影、邪魂踪,半掩半藏,喧呼对应—— 有些或非幻觉:他们确凿看清几只野猪大小的裸鼠,血目钩爪、门齿如凿,鬼祟似地跟在后头。
“别管它们!”烈山看出大家心内不安:“冥鼠罢了,你只要不落单就没危险!”
逄鸾被冥鼠“盯”得发骸八堑难劬ΓΩ樽右谎俊
“它们是瞎子,拿盲睛诈唬你们哩!”烈山笑道:“此地万年无光,它们长眼无用,早就瞎了,全靠耳朵听声过活!”
“能吃吗?”铖铩舔舔嘴唇。
“什么?”
铖铩指着冥鼠:“咱们干粮不多,能吃它们否?”
“能!”烈山笑道:“我在白山吃过,味道像土鸡!”
“那微臣就不客气啦!”铖铩看准冥鼠衔挤在沟涧里,逮个风弱的机会,拈弓搭箭、振弦掣羽,当头冥鼠立即脑裂倒毙,后面的“吱吱叽叽”掉尾溜散。果然再大也是耗子,欺软怕硬改不了。
“这该死的风,弓箭好生难用!”铖铩搓着手,敛弓走去收尸,嘴里牢牢骚骚:“老葆、逄妹子过来帮我一把!”
“确实该死!……来了!”惯使投枪、飞镖的远战狂人葆霖比铖铩更怒十倍。
“感觉手短了一截吧?”逄鸾向葆霖玩笑道。
“还够得着你**!哈哈!”葆霖嘴巴上从不吃亏。
“别玩闹!”烈山呵斥三人:“留心脚底下!走钢索一样还闹!”
于是众人拖了这只死鼠,就近寻觅歇处,打算生火烤肉好好爽快一番。他们走进前方风蚀谷,看见两侧风雕鬼面万万千千、层层叠叠,鼻喷纷纷黑沙,口吐滚滚旋风,虽不伤人,倒也是一派可怕可畏的风景。此时风声又有不同,变作飒飒阴语,宛如寂寥烦恼之悲泣,哭哭啼啼、凄凄惨惨,呼天叫地,悚耳惊心。待转过谷口、躲入一座圆润精美的风蚀堡,地面宽敞,风势弱了不少,终于能安心歇脚吃肉了。
烈山长长地松了口气,动手拍掸落雪:“大家生火造饭吧。歇会儿再走。”
“入冥这么久,”闵天河直想哭,“可算吃顿热乎饭了!”
“想吃快来帮忙啊,废话多!”铖铩、羌原鹯、葆霖三个忙着给冥鼠开膛破肚:“这耗子好生干净,胎毛也没得半根,倒省了燎褪剥皮麻烦,个又大,肉又多,真该养它百十来头当饭!”
大家一起哄笑。可才笑了没两声,葆霖忽然神色大变,撂下冥鼠窜立起来、“呼”地抽出一对梭标指着堡外雪雾:“—— 主公快看!雾中那是甚么东西!?”
烈山他们扭头望去,眼都酸了也没发现什么。
“……什么?”
看见了。
远方雪雾深处,一个黑点。
极淡、极小,但正在越变越大、越变越清晰——
“……那是……”
烈山熄剑入鞘。风蚀堡内顿时漆黑一团,外面的漫天雪雾反倒因此明亮了几分,将那个东西的形象描画得愈加立体——
“—— 别看它!!!千万别看!!!快跑!!!—— ”
几乎活活骇疯的豢龙烈山爆发出了他这辈子最尖利、最绝望、最歇斯底里的叫喊。他像条狂犬一样挥起光耀欲炸的摩云淼枫剑、朝雾中那个“东西”胡乱射出数道蓝白色的剑光,然后高呼着“快跑!!!”—— 自顾自地窜出了风蚀堡!铖铩他们八个都追随烈山几十年了,大风大浪闯过无数,可谁都没见过主公如此失态!—— 用得着看“它”吗?主公的模样就把他们吓死了!他们魂飞魄散,歇息也忘了,吃肉也忘了,只剩下莫名其妙紧追烈山拼命奔逃的份!
九人冲出风蚀堡,如离弦之箭一般穿入盘踞山径的罡风皓雾,脚下噼里啪啦落石如雨。追上来了!追上来了!“它”发出的怪异尖啸已压过了风声——“它”越来越近了!越来越近了!山径上的他们藏无可藏、躲无处躲、逃无可逃—— 山山山、洞洞洞,不是山便是洞、不是洞便是山,多得数不过来、远得看不到头!
“快跑!!!”
烈山又是一声大吼。摩云淼枫剑咆哮着向尖啸源头泼出一幕蓝白色的流星雨。但“它”更近了,更近了!司幽人的剑也挡不住它!铖铩忍不住侧脸一瞟,旋即“哈哈哈”狂笑着疯癫了!他在没命地拿脑壳往山石上撞!—— 寞琅在上啊!这位鬼门关里趟进趟出千百次、面对数万寒飑魔军都未尝蹙眉变色的雍军首勇,竟因这不经意的侧脸一瞟,就像个见鬼的小媳妇一样癫狂疯傻了!
然后他们没能再跑几步——“它”那种怪异刺耳的尖啸声仿佛突然凝成了形体、变成了实物,化作一尾隐身的巨龙、一部无形的撞锤,狠狠夯中了他们头顶的山体、脚下的山径。数以百吨、千吨、万吨的碎石迸炸飞散似遭岩爆,大半截山头因之夷平,一整段峭壁堑变深谷。九人眼中的世界先是爆裂分解,继而倾斜、扭曲、翻转,最终飞快地、不顾一切地打起了旋,使他们宛如置身五洋之底的漩涡、九天之心的龙卷!一切的一切都在旋转!他们已感觉不到来自大地的无形引力,只剩下似要将人吹碎的风、似要将人冰冻的雪、似要将人击穿的满天飞石!——
他们坠落了下去,从破碎寸断的山径上坠落下去,从妖雪空濛的山岭上坠落下去,坠向幽冥封印山下那黑暗无极的幽冥渊底。
“—— 别看它!!!……”
半空中的豢龙烈山仍然如是大喊着。
注:
蝴蝶掌:dia grdnii
人鬼:居住在阎界的野生 apien 。
妖鬼:gat
狼鬼:gul / gule
潜沙鬼:and…dweller
绿腐鬼:ervant glaaki
僵尸鬼:re…aniatr /wet’ zb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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莽原杀阵(一)
“妈的,冻死爹了。”
摩柯末庹陀仰脖猛灌一口烧酒,从牙缝到下腹一直溜儿的火辣,好像暖和几分。他擦擦裂嘴,端起远镜望视天边绵延如龙的雍国难民,“嗑嗑哒哒”叩啮几下利齿,扭头叫喝一声:“速檀大人的传令兵还没来?”
“百十里路,等来时涮羊肉都凉了!”
答话的是摩柯末庹穆,庹陀的老儿子,亦是手足中间唯一从父辈那里继承了“摩柯末”这一响亮名号的狠角。他夹马近来,右按弯月腰刀,左提六米旗矛,人血染红的犄角革盔上缀满金缕银片、珠串玉鳞,大队当中分外惹眼。
“父亲大人,不就打个草谷么?臭虫大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