叉叉电子书 > 玄幻电子书 > 蒙梭罗夫人 >

第49章

蒙梭罗夫人-第49章

小说: 蒙梭罗夫人 字数: 每页35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戈兰弗洛把募捐用的褡裢扣在肩上,一路走回修道院,模样儿一本正经,路人还以为他在敬神默想,其实他一肚子全是心事,因为他正在搜索枯肠,竭力编造一番高明的谎话来搪塞。这种谎话的基调同迟归的兵士所编造的相同,只不过细节则根据说谎者的想象力而各有不同罢了。
  戈兰弗洛从远处遥望,觉得修道院的大门比往日更加阴森可怕。大门口有几个修士在谈话,他们脸色惊惶,轮流向四处张望,他觉得这是个不祥之兆。
  他刚从圣雅克街口走出来,他们就瞥见了他。顿时引起了一阵骚动,一种从来没有经历过的的恐怖涌上了他的心头。
  他心想:“他们一定是在谈论我,我是他们注意的目标,他们在等着我。昨天晚上他们找我找不着,一定在院里成了丑闻;我完了。”
  他觉得一阵头昏,想逃走的疯狂念头突然在心头产生;可是好几个修道士已经向他走过来,他们一定是在追捕他。戈兰弗洛修士很有自知之明,像他那样的身躯根本不是逃跑的料,他一定会被追上,捆绑起来,拉回修道院。他宁愿听天由命。
  他灰溜溜地向他的伙伴们走过去,他们似乎不敢过来同他说话。
  戈兰弗洛心想:“唉!他们装成不认识我,我成了他们的绊脚石了。”
  最后他们中终于有一个人大着胆子向戈兰弗洛走过来,对他说:
  “亲爱的修士,您多可怜。”
  戈兰弗洛叹了一口气,抬头仰望天空。
  另一个说道:“您知道,院长在等着您啦。”
  “啊!我的天主!”
  第三个修士说道:“我的天主!院长说只要您一回来,就带您去见他。”
  戈兰弗洛说道:“我最害怕就是这一点。”
  他半死不活地走进了修道院,他一进内,大门马上关上。
  守门的修士见了他就喊道:“啊!是您,快来,院长神父若瑟夫·傅隆正在找您。”
  守门的修士一把抓住戈兰弗洛的手,领着他,不,不如说是拖着他一直走到院长的房间里。
  他一进去以后,房门也关上了。
  戈兰弗洛低垂双眼,生怕遇到院长神父愤怒的眼光;他觉得自己孤单一人,没有人再理他,让他一个人去对付大发雷霆的院长。他认为院长完全有理由对他发火。
  只听得院长神父说道:一您终于回来了。”
  戈兰弗洛结结巴巴地说:“院长……”
  院长神父说道:“您叫我们多么为您担心啊!”
  戈兰弗洛弄不懂院长神父为什么这样和气对他说话,他只好说道:“您实在太好了,院长神父。”
  “经过昨晚的事以后,您就不敢回来了,对吗?”
  修士回答:“我承认我不敢回来,”他的头上冒出了一滴滴冷汗。
  院长神父说道:“啊!亲爱的修士,亲爱的修士,您做出这样的事,说明您太年轻,太冒失了。”
  “请允许我向您解释,院长……”
  “您还要解释什么,您的脱口而出'注'……”
  戈兰弗洛说道:“既然不要我解释,那就更好,因为要解释我也不好开口。”
  “这一点我完全理解。您是受一时的兴奋,片刻的热情所驱使。兴奋是一种神圣的美德,热情是一种圣洁的感情;可是美德过了头就几乎变成缺点了,最可敬的感情如果夸张过分也就应受到谴责了。”
  戈兰弗洛说道:“对不起,神父,您的话您自己懂,我听不懂。您说我脱口而出是指哪一次?”
  “指您昨晚的一次。”
  戈兰弗洛怯生生地问道:“出了修道院吗?”
  “不,在修道院里面。”
  “我?在修道院里面?”
  “是的,就是您。”
  戈兰弗洛搔了搔鼻子,开始意识到他们在答非所问。
  “我像您一样是个虔诚的天主教徒,可是我就没有您的那种胆量。”
  戈兰弗洛说道:“胆量?我很大胆吗?”
  “不止大胆,而且有点莽撞。”
  “唉!我还没有学会使我的性格变得温顺些,请您原谅我一次,下次我一定改正,神父。”
  “好吧,不过目前我不得不为您的莽撞行为替您担心,也为我们担心。如果当时没有外人,事情就好办了。”
  戈兰弗洛说道:“怎么!这件事已经尽人皆知?”
  “当然,您知道得很清楚当时在场的有一百多个在俗教徒,他们把您演讲的每一个字都听进去了。”
  戈兰弗洛越来越惊讶了:“我的演讲?”
  “我承认您说得很精彩,我承认当时的掌声一定使您陶醉了,全场一致的赞同冲昏了您的头脑,这一切都可以原谅。但是您建议在巴黎大街上游行,叫热心的教徒穿上销甲,戴上头盔,扛着火枪,您必须同意,这就太过头了。”
  戈兰弗洛用无限惊异的眼光盯着院长神父。
  院长神父继续说道:“现在有一个方法可以补救。您胸中沸腾着的宗教热情在巴黎对您十分有害,因为在这里有无数邪恶的眼睛在窥伺着您的一举一动。我希望您到……”
  戈兰弗洛认为一定是叫他到禁闭室去关禁闭了,他急忙问道:“到哪儿去,神父?”
  “到外省去。”
  戈兰弗洛喊道:“还不是充军吗?”
  “您留在这儿,后果会比充军更糟。”
  “我会有什么后果?”
  “后果就是一场刑事诉讼,结果很可能不是判处死刑,就是终身监禁。”
  戈兰弗洛脸色大变,他弄不明白他只在酒馆里喝醉了酒,在修道院外过了一夜,为什么就要蒙受死刑或者无期徒刑。
  “您暂时到外省去进一避,亲爱的修士,不仅可以使您脱离危险,您还可以把信仰的旗帜插到外省去。您昨天晚上的说话和行为,在国王和他的该死的嬖幸们看起来,都是非常危险和不可能实现的,但在外省就容易办到了。您赶快走吧,戈兰弗洛修士,也许现在已经太迟了,警卫队也许已经收到逮捕您的命令了。”
  戈兰弗洛睁大着恐怖的眼睛,结结巴巴地说:“什么?院长神父,您说什么?”他起先对院长神父的温和态度感到欣慰,但是讲下去以后,他就惊奇为什么他只犯了一个小罪,后果却这么严重。他问道:“您说警卫队,我同他们有什么纠葛?”
  “您同他们没有什么纠葛,他们同您倒可能有纠葛。”
  戈兰弗洛修士说道:“难道有人告发我吗?”
  “我敢肯定有的。您走吧,走吧。”
  戈兰弗洛吓呆了,说道:“走!院长神父,说起来容易,可是我孤单一人,在外省怎样生活?”
  “这有什么难的。您是修道院里的募捐修士,募捐就是您谋生的本事。您已经用这个方法养活了大家,今后您就用这方法养活您自己吧。而且,我的天主!您想出的那套办法一定会使您在外省获得许多拥护者,我可以肯定您会衣食无缺。去吧,为了天主,去吧;如果您收不到通知,决不要回来。”
  说完以后院长神父亲热地抱吻了他一下,轻轻地但同时十分坚决地把他推出了房门外。
  全院的修士正集中在门外等候戈兰弗洛修士。
  他一出现,大家立即争先恐后地冲上去,摸他的手,脖子和衣服,有人甚至崇敬到吻他的袍子的下摆。
  其中一个修士把他紧紧抱在胸前,说道:“再见,再见,您是一位圣人,祈祷的时候别忘了提我的名字。”
  戈兰弗洛心想:“我?成了圣人?呸!”
  另一个紧紧握住我的手,对他说:“再见,天主教信仰的捍卫者,再见!戈德弗卢瓦·德·布荣'注'同您相比,真是微不足道。”
  第三个修士吻了吻他的腰带说道:“再见,殉道圣人!我们还处在黑暗中,但光明终究会到来的。”
  戈兰弗洛就这样在众人拥抱、亲吻和颂扬之中,被簇拥到修土道院的大门,他一走出去,大门立刻关上。
  戈兰弗洛带着难以形容的表情注视着修道院的大门,最后是一步三回首地走出了巴黎城的,仿佛后面有歼灭天使拿着火剑在逼迫他似的。
  他走到城门口时脱口而出说了下面一句话:
  “真见鬼!他们全都疯了,要不,我的天主,就是我疯了!”
   
                  
二十七 戈兰弗洛修士确信自己患了梦游症,并为此感到悲哀
  可怜的戈兰弗洛修士在横遭迫害以前,一直过着修心养性的生活:就是说,他要呼吸新鲜空气,就可以一早出门,他要晒晒太阳,也可以迟些出门。他完全相信天主和修道院的厨房,从不想到外边吃饭,只是偶尔才到丰盛饭店去吃一顿世俗的好酒好肉。这些酒肉要靠信徒的乐善好施,在戈兰弗洛募捐得来的现金中提取费用。因此戈兰弗洛外出时顺便到圣·雅克街歇歇脚,歇脚以后,募捐的钱便减少了戈兰弗洛用掉的款项被带回修道院。当然希科时常和他作伴,这位朋友也喜欢大吃大喝和请客宴宾。不过,希科的生活习惯很古怪,修士有时一连三四天,天天和他见面,有时却半个月、一个月,甚至两个月见不到他的踪影。希科不是和国王呆在宫里,就是陪同国王去朝圣,要么就是自个儿外出办私事或者心血来潮去旅行。因此,戈兰弗洛属于这样一种修士,他就像军队中的“小鬼”'注',上司就是一切,一旦离开了上司——在修道院里就是院长——便衣食无着。如果允许我们把刚才形容国家保卫者的别致的称呼用在戈兰弗洛身上,那么,这个在教堂里穿修士袍的“小鬼”,万没想到有一天他也要艰难地外出谋生,经历一番风险。
  再说,他身无分文。修道院院长对他的请求回答得很干脆,毫无教廷惯用的华丽辞藻,同圣吕克说过的那句话一样:“只要动脑筋,就会有办法。”
  戈兰弗洛想到他不得不出远门去动脑筋找饭吃,还未启程便已经心灰意懒了。
  然而,当务之急是先摆脱眼前的危险,这危险究竟是什么,他还不清楚,但已步步逼近,至少,从修道院院长的话里可以听出来。
  可怜的修士具有不容易乔装打扮的身材,他不能摇身一变,化成别人,躲过追捕。于是,他决定先走出郊野再说。他快步走出博尔德尔城门,尽量把身体缩小,小心翼翼地越过夜间警卫的岗亭,和瑞士卫兵的哨所,心里忐忑不安,生怕真的撞见圣热内维埃芙修道院院长所说的派来捉拿他的警卫队。
  一来到了城外,走在旷野上,在离城门五百步远的地方,他看见壕沟的背壁上第一茬春草已经破土欲出,铺成交椅形,使地上一片青绿;地平线上挂着欢乐的太阳,四野一片宁静,身后是喧闹的巴黎城,他就坐在路旁土坡上,肥厚的手掌托着双下巴,食指搔着朝天的大鼻子,然后,唉声叹气地陷入遐想之中。
  除了没有希伯来人的齐特拉琴,戈兰弗洛此时的样子倒像耶路撒冷遭到蹂躏时的希伯来人,著名的诗歌《巴比伦河畔》和无数表现忧郁主题的油画都描绘过这一情景。
  九点钟快到了,戈兰弗洛修士更加怨声连天,因为这是修道院用餐的时间,顽固落后的修士们一直到公元1578年,还因循国王查理五世的习惯作法,早晨八点做完弥撒后用餐,认为这样做更适合于出家人。
  戈兰弗洛饥肠辘辘、种种矛盾的思想在他的脑子里打架,仿佛暴风雨天海岸上狂风吹起的沙子,理不出,也数不清。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