挚爱-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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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平素和他针尖对麦芒地吵,不也就敢私下里吵吵而已么?吵过了,一样要低眉婉转地向他示好,不为别的,只为她和她的母亲,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况且,他暗自里给自己打气,她心里当真就对他有一点点那样的心思么?
当真没有么?
自我暗示得多了,心里竟鼓起那股劲儿,那天看到她在阳台上向着山间远眺,林间雾霭蒙蒙,她穿着睡衣出来,仿若月下精灵。就和……被埋藏在心底深处的那天晚上一样,他一瞬之间清晰地记起他不敢回想的每一个细节,那天夜里她红扑扑的小脸蛋,颐指气使的神态,期盼又害羞的眼睛,还有后来软软糯糯的抽泣……
符清泉陡然彻悟过来,那时他做出那样的事情,不是因为恨自己的父亲,也不是因为恨她的母亲,更不是想拿她做报复的手段——也许所有这些都只是借口,为了掩藏他心底那不可遏止的冲动的借口。
他想要她,仅此而已,别无其他。
时隔六年再次吻住她,竟然一点陌生的感觉都没有,那滋味,仿佛在梦里试练过百转千回。
南溪的抵抗照旧很微弱,一刹那间他曾有南溪这是鼓励他进一步下去的错觉。他忘乎所以,去他妈的伦理道德,去他妈的兄弟情义,唐明皇还一骑红尘妃子笑呢,只要她心里有他,只要她心里有他,那些日日夜夜噬咬在他心上的毒蛇,都算得了什么?
她不再是什么人的女儿,也不是什么人的妹妹,她大概只是他身上的一根肋骨而已。所以不在的时候,他痛得咬牙切齿,现在不一样了,现在她回到他身上,还会慢慢地融进他的血肉……
直到他尝到她眼睫上微咸的泪水。
无声的泪水,无言的反抗。
她不抵抗,不是因为她愿意,而是因为她不敢。
也曾有一刹那的恶念闪过,如果就这么逼迫着她,顺着自己的意思妄为下去,她大概也不敢怎样的。
只是到底狠不下心来。
“喂喂喂,”肖弦推推他,“发什么呆呀?你看看,”她指指栖云庄的院落,又指指符清泉怀里的猫,“再发呆,都可以写一本《山居、男人和猫》了!”
符清泉摇摇头,很郁闷地长叹了一声。
“别介呀,你跑我这儿来纯郁闷呢你?你倒是说说准备怎么办呀?”
“你说我能怎么办?”
“我觉得吧……”肖弦长吁短叹一阵后认真道,“如果是因为你妈妈的原因,我倒觉得你可以看开一点,毕竟一码事归一码事,阿姨泉下有知,也希望你过得好是吧?”她讪笑两声又说,“这话是比较俗,还老套,不过它还就是那么回事啊,对不?”
符清泉无奈地摇摇头:“现在说这话也没用了,昨儿家里又家变啦,她现在不恨死我都谢天谢地了。”
“又怎么了?”
符清泉不吭声只摇摇头,总不能让他跟肖弦说南溪为他堕过胎吧?不论如何,这总是关乎南溪名声的事;况且肖弦要是知道他原来还做过这么下作的事,准保一脚把他踢到院墙外面挂东南枝上。
肖弦眯眼斜睨着他,问:“那你现在到底在纠结啥?”
“我……”符清泉摁摁太阳穴,“我不甘心,她嫁给谁,我都不甘心。”
“哈,活该了吧,自己找一小三进来挖自己的墙角!你丫早几年都干嘛去了?”
符清泉苦笑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她看着我,我看着她,都有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感觉。”
肖弦忽然就笑起来,先是她惯常的那种玩世不恭的笑容,往后却越来越畅快淋漓。她一把抢过符清泉抱着的糖糖,狠狠地扔在地上。符清泉跳起来,生恐糖糖被摔伤,肖弦却拉住他,笑得越发恣意:“符清泉,你知道我他妈这辈子最讨厌什么人吗?”
“啊?”
“我最讨厌让爱的人了!”肖弦气势汹汹地叫道,“你他妈以为你是李寻欢啊?让爱的男人最让人恶心了,还要作出一副我很爱你我是为了你好其实我也很痛苦的样子,我呸!”
符清泉吃惊地望着她,他认识的肖弦不是这样子的。肖弦向来嬉笑怒骂,古怪精灵,人人都以为她情绪都写在脸上,其实她从不曾真正肆意发泄过任何情绪。他和肖弦交情这样好,也不过是因为,他们俩从本质上是同一种人。
今天的肖弦,却仿佛变了个人,大笑过后,忽而流出泪来。
“符清泉你会后悔的,你以为哀莫大于心死很痛苦吗?你以为你被迫认命很痛苦吗?那你知不知道认命了很多年,最后发现自己认错了是什么感觉?”
符清泉手足无措,好半天后终于想起来要安慰肖弦,他伸出手,犹豫良久,终于落在她肩上,任由她埋在他怀里嚎啕大哭。
肖弦始终没有和他提过她离婚前后的那些事由,他只知道曾经让肖弦死去活来的,不是和她一起进教堂的人。
不如意事常八九,可与人言无二三。
“非典那一年,北京的人都往外跑,你明明在学校安全得要死,非要跑到北京去看她,结果呢?结果你买了票到了北京在学校里看到她,你跟着她去食堂,你跟她打开水,却不敢跟她打招呼!哈,然后回学校被隔离两个月,你当时是不是心情特悲壮,觉得自己特隐忍特伟大啊?我到北京的时候,你托我照顾她,给她买了东西,非说是我送的,你自虐得特痛快是吧?你有没有想过,将来有一天她知道这些的时候,是什么心情?”
“弦宝你别说了!”
“你不觉得我们现在的处境很像?”
“是吗?”
“先被人伤过,然后伤人,”肖弦自嘲道,“最后想收拾残局的时候,发现已经没什么东西,是自己能掌控能改变的了。”
符清泉一时愣住,困在这句话的无奈苍凉里,又听肖弦笑说:“这句话真他妈装逼。”
符清泉也跟着笑起来,这时他发现,他和肖弦现在的笑容也有点像,那种无可奈何、自我解嘲的笑容。
已经不记得是在哪里看过的这句话,说自嘲是一种很难得的能力,轻易学不会。
据说这是一个人成熟的标志,只不过,很多人付出很沉重的代价学会后,发现自己宁愿永远幼稚些。
“我已经把一个混蛋所能做的所有事情都做完了,”符清泉看看自己摊开的双手,掌上纹路交叉蔓延,不晓得每一条路将要通向何方,“难道现在这种情况,你还能跟我说,有得挽回吗?”
“你以为你哀莫大于心死很痛苦吗?你以为心死过后,认命的感觉很痛苦吗?”肖弦轻声笑道,“符清泉,你错了,比认命更痛苦的,是有一天你发现,当初你认错了。”
符清泉沉默了很久,肖弦又坐下来一边哭一边自己揩眼泪:“你别管我,我今天就想发泄一下”。符清泉就坐在一旁,趁她喘口气的时候递过去两张纸巾,又拍拍她肩膀。
肖弦一边擦脸一边又笑:“没见过我这样吧,开眼了吧?”
符清泉哭笑不得,做人做成肖弦这样,真是金刚不坏了。可是,人的坚强啊,都是无可奈何又走投无路后不得已的选择;如果有得选择,谁愿意,有那么多坚强的机会呢?
手机铃铃地响起来,一看来电显示,是家里的电话,以为是父亲,他赶忙接起来,没成想却是南妈妈:“清泉,是……是我。”
南妈妈声音很低,又很难为情的口气,符清泉一时未反应过来,便只“哦”了一声,一来不知道说什么好,二来他也不想和南妈妈再说什么。结果这电话便两头沉默着,符清泉本不耐烦,忽又觉得不对劲,若没什么事,南妈妈也不会给他打电话呀?这一想他吓得不轻,连忙问:“出什么事了?”
“没……”南妈妈说了一个字又顿住,仿佛极为难极不好开口似的,良久后才低声道,“清泉,我刚刚上楼,看到小溪在收拾衣裳,我们怎么劝她也不吭声……你说这孩子会不会被纪家这么一闹,想不开啊?”
符清泉这才安下心来,僵着一张脸硬梆梆道:“不会的。”
南妈妈那头显然是不相信的,又不好直接反驳他,沉默老半天后忽然说:“清泉,下午阿姨心里急,冤枉了你,你不要放在心上。”
“你不用跟我说这些,”符清泉简略地截断她的话,“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放在心上。”
“我和你爸爸以前是认识,可是不管你相不相信,我都得告诉你,我和你爸爸,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你妈妈的事……”南妈妈声音很轻,和下午那副模样全不相同。其实南妈妈是什么摸样符清泉都不会奇怪的,他太了解这个女人,不论内外她总是很贤惠耐劳的模样,可实际上心里极有主意。外人看着总觉得符爸爸脾气暴躁,而南妈妈脾性温柔,肯定是南妈妈容让符爸爸得多,只有他心里清楚,老两口有什么事,那绝对都是南妈妈拿主意的。如今她肯低声下气地示好,必有所图,符清泉懒得理会,正想打断她,忽听她话锋一转,“你和小溪一块儿长大的,她最听你的话,你能不能帮阿姨劝劝她,让她别搬出去住?”
符清泉心中苦笑,他就是南溪不愿意呆在这个家里的原因,他们还要他去劝南溪?
“我下午已经劝过了,她很坚持我也没有办法。”
这解释显然不能让南妈妈信服,她认定符清泉是在忌恨她,所以不肯像原来那样照料南溪。只是这原因不能宣之于口,符清泉当然也明白南妈妈的想法,只听她又放软语调:“小溪怎么就这么不顺,你看碰到这么大的事,她也不跟我们说,这孩子一个人孤伶伶在外面那么多年,”南妈妈说着说着就哭起来,“好不容易回来了,怎么就被他们纪家这么作贱?你说她现在要搬去研习社住,吃又吃不好,住又住不好,那里的房子连个卫生间都没有,她一个女孩子,你说我们怎么放心?清泉,你打小就看着她长大的,她有什么事,你也一直……你还记不记得,小溪五岁的时候,我们都出去上班,你在家里写作业,她一个人跑到阳台上玩。那个栏杆缺了一块,她傻里傻气地就往外走,等你发现的时候想拉住她,结果两个人都摔下去了。后来你去打石膏,小溪跟在你身边哭,你还跟她说没事……”
符清泉心中一颤,没料到南妈妈会说起这么久以前的事,他怎么不记得?他当然记得,关于她的分分秒秒,厘厘毫毫,他全都记得。
“阿姨,我,”符清泉忽然说不出拒绝的话,又实在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脸面,去要求南溪留下来?“清泉,就当阿姨求你了,你回来劝劝她吧,”南妈妈哭得语不成调,“只要你肯回来劝劝她,阿姨下半辈子给你做牛做马都……”“哎呀没事你又提这些话做什么?”符清泉这才知道原来符爸爸也在旁边,脸色微沉下来,却又不得不答应道,“好吧,我尽量,不过——”
南妈一迭声地谢他,等挂断手机他又郁闷上了,这回去了可怎么劝呢?
肖弦倚在一旁的大靠背藤椅上很欢快地吹上了口哨:“哟,小溪她妈妈?”
符清泉气道:“我说你能不能别老这么幸灾乐祸啊?”
“来嘛,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说来让小爷开心一下?”
“懒得理你!”符清泉抱起糖糖就准备走人,肖弦还在后头抢白道,“啧,心情不好就来找小爷陪聊陪哭陪笑,你当小爷三陪呐?”
“你去当三陪呀,也就我肯讲讲